「四人幫」一段神奇的經驗 – 佛來得

彼得與我關係深厚,我們是同事,事事同心,多多同好。下面這個故事起自最近發現我們還有同病,同樣的攝護腺腫大,成癌指數(PSA)偏高。進一步檢驗,發現彼得果真有癌,我的初驗沒中,不能說有,也不能說沒有,禍福難料。

彼得四出尋求去癌良方,遍訪中西名醫,發現專治此病的大夫,大致分兩類。性子急的主張一刀兩斷,殺氣重,彼得見了便發毛;性子慢的文明些,不動刀也不喊殺,愛用高科技,比較合學科學的人的胃口,彼得尤其看中其中最先進的質子放射治療法。據說百射百中,癌不敢當。問題是動刀也好,不動刀也好,樣樣治法都傷根害命,各有其不良後患。

彼得與我都是學化學的,一同在位於紐奧良城的一個聯邦機構裡做研究。實驗做多了,凡事都以看得見、摸得著、有數字根據為準。所以當彼得決定接受質子治療,專程到美國西岸的診所去作準備,我知道他的決定是經過詳盡分析,合情合理的,是值得我肯定的。正因如此,幾天後當他自西岸歸來,居然晴天霹靂的宣稱“換了腦袋”(Change mind),不再考慮質子治療了,我的失望與震驚可以想見。然後聽他訴說,如何的幸遇高人,彈指之間,用神奇之氣,為他去毒解痛,癌細胞這麼一處理,就不能為害了。我心裏暗自叫苦,誰說攝護癌成長得慢?才幾天,彼得的癌細胞顯然已經衝到他腦袋瓜子裏面去了。否則的話,多年訓練出來的科學頭腦怎麼突然就不管用了,說得出如此的謬論!

彼得的纏功是出名的,他日以繼夜的向我疲勞轟炸;氣功長,氣功短的,又給我堆積如山的書報雜誌,都是氣功理論和奇異功能的記錄與考證。我起初將就著他,不敢刺激他那我深信已經嚴重受損的腦袋瓜子。可是慢慢的我警覺到,彼得的腦死大概是多慮了,因為他那專有的固執性與說服力,不但是絲毫不減,似乎是更有甚者。有這種說得服我的功力,除了原裝的彼得,捨他其誰?

說來難以置信。一個月後,當彼得組團再度西遊“取經”我居然也是他號稱的四人幫之一。對我來說,彼得的有效拖拉是原因之一。他那氣功處理過的癌,一個月內,成癌指數由七點五降到四點九的表現,則更具說服力。在差不多的時間內,我的指數,由三點九升到四點三;這麼下去我們很快就扯平,再下去眼看他的會降到安全線的四點零以下。我的如果如日高昇,反而取代彼得的七點五原高,豈不讓彼得笑掉大牙。我二話不說,跳河一閉眼,讓彼得幫我也訂下了飛機票。

四人幫的另外兩位成員,約瑟與亨利來自德州的達拉斯,學物理的,滿腦子數理程式,真難為也被彼得“騙”了來。據說約瑟是被彼得的纏功所“感動”,而亨利則是因為太太有積疾,群醫束手,他是為太太窮途問病而來的。我們四人成幫,加起來年歲一大把(個個六十開外),學位一籮筐(既博且專),淡泊名利,於世無求(德州兩位已退休)。這樣的背景,如果不是天意,真難想像我們會三兩天內決定千里迢迢,結夥西奔。如果說此行純粹是為了養身練氣,未必盡然,命中註定而應運隨緣,可能更確切些。

氣功在中國源久流長。可是一般人都知有其實,而不知有其然。這個傳統似乎是只有傳而沒有統,缺乏正統科學的認知,發揚受到限制,到現在還無法光大。趙學忠大師,我們此行“朝聖”的目標,顯然有很傑出的特異功能。出道二十餘年,行功濟世廣四方,有憑有証千真萬確。可是在中國他都未能家喻戶曉,何況在美國。如果不是彼得無孔不入的追尋,我們到現在都可能不知道有趙大師其人其事。即使在他現在開業的聖荷西地區,他的知名度也居然非常有限。對崇尚氣功的人來說,這是很令人失望,很值得我們檢討的。

我們八月二十二日前往拜會趙大師,診所門面小小的,在一座不起眼的兩層樓房的樓下;隔壁的事務所,有進出口商,也有職業介紹所,同樣的不起眼。過路人很難想像在這小小樓房的小小診所裏,居然藏龍臥虎有大師這號高人寄居於斯。

我們進了門,受到趙大師夫人熱誠接待。夫人和善親切,做事井井有條,精通中英文,內外兼備,是大師唯一的助手,也是診所裏業務的總管。我們坐定之後,發現大師正在裏間替一位柏金森患者治療。該病人的太太和我們坐在一起,向我們訴說她的練氣功的心路歷程。本來是半疑半信的,後來被大師一治而癒。現在上了課,氣功已收發自如,她先生現在也好多了。這類故事我們在就診的三天裏,不知道聽了多少,大同小異,可是千篇一律的都對大師讚頌有加,我聽了喜慮參半。據彼得說大師能令疑慮者心服口服,可是開始就對他有信心的,功效最顯著。我有點擔心,我這生來不信邪的人,會不會一開始就剋了大師的功,那才殺風景哩。

輪到我們的時候,約瑟與我進同一病房,裏面排著兩張床,我們各自平躺在床上。大師走進來,先對我用目光掃描約摸三兩秒鐘,開始診斷。說我背脊骨有毛病,我點頭;頸肩也不對,我點頭;腳骨折傷過,又點頭。我心裏嘀咕,他怎麼知道的。雖然說這些病痛人人可能都有,可是樣樣都猜對可真有點邪門。再下去說我有敏感症,膀胱有問題,攝護腺腫大,我已不再置疑,大師的天眼已經把我看透了。大師轉身到約瑟床前,我洗耳偷聽。大致是,約瑟有水腫病,臂骨有傷過,血壓高,心臟有問題,約瑟喏喏連聲。大師說他吃太多魚蝦,也承認了,還喝太多水。約瑟苦著臉說,沒辦法呀,是西醫害的,說多喝水才好,然後大師說他還不該吃太多芒果。我注意到約瑟與我的病狀完全沒有重覆,大師在同一病房對著兩個病人說兩套病例。雖然都是常見的普通病痛,可是他不但沒有把約瑟任何一樣病況錯說成我的,也沒有把他不該吃而吃的東西算到我頭上來,太不可思議了。更精彩的是當大師看亨利的時候,一舉而指出他脊骨動過大手術,是撞車的結果,手術做得還不錯。可是問題未了,還會痛。大師又說亨利過去記憶力好,記數字能力更佳,現在不行了,也是拜那次車禍之賜。亨利非常驚訝,這是那門子學問,連他的腦瓜子管用到什麼程度他都知道。亨利開始問長問短,連太太的病與此行的目的幾乎都忘掉了。

趙大師這種神奇的三秒鐘掃描術,可說是百無一失,病人知道的,不知道的,忘記了的,他都能全盤托出。所以說,如果他說的與你有異,最好信他的,因為多半是大師對,聽了他的,可防患於未然。彼得的弟弟簡恩,只知道眼力衰退,大師告訴他其實是他的腦子有問題,再不治,後果不堪設想。簡恩終於想起兒時摔跤,曾有過嚴重腦震,沒人知道的因果,只有大師才能先知解迷。大師告訴亨利他寒氣重,要早醫治。亨利完全不知利害,只承認家傳做肉類包裝生意,經年在冷凍房裏,經大師說明方知老來有病,原來如此。在大師的診所裏,這種天眼鐵判,司空見慣,已經是見奇不奇了。

如果說趙大師的診斷神奇,他的治病法則更是非夷所思。只見他對我說一聲,你放鬆,我現在就幫你治病。說著兩手朝著我遙遙輕揮三兩下,像是幫我趕蚊子似的,瀟灑之極,完全不如我從武打片裏得來的印象。以為運功都該先站得四平八穩,而後像蹲大便一樣,脹得臉紅脖子粗,突的震天價大吼一聲,才能發功。大師的功可是悠哉遊哉的,只見他在兩間病房之間,輪迴替四個病人“趕蚊子”。時而揮手,時而併兩指對著病人的穴道脈絡緩緩施功。病人的感受因人而異,有人發熱,有人發涼,有人隨大師指功到處而發麻,或有如輕微針刺的感覺。大師隨著問有感覺嗎?新科病人通常太緊張,感覺上是是有非有,多幾次經驗之後,慢慢能與大師配合,都能感覺到大師的氣。彼得承認他是這二次重診,對大師的指功才有明確的感受,非常興奮的給了大師肯定的答覆。

除了診治當時的直接反應,氣功治療的功效有時候比較難當即印証,大師的記錄上,如果是摸得到看得見的的病例,像腫瘤外露或不良於行的患者,被大師一揮手,馬上瘤不見了或是柺杖不用也能走了,效果不容置疑。另外最能令人嘖嘖稱奇也不容置疑的是,我們在診所裏,目睹多次大師的遙診作業。有一次一位女士從波士頓打電話來,說是眼疾突發,奇痛難當,大師坐在電話擴音器旁,凝神靜聽,女士說英語,大師夫人在旁中譯。大師要對方放輕鬆,幾分鐘後,女士連連回應好多了。最後一陣致謝,顯然大功告成,皆大歡喜。這種天方夜譚的故事,在大師的診所裏,在在皆是,天天一樣。可是多數病例,譬如彼得的癌,幾個月後才明顯的見到指數下降。是不是如大師所言,他的癌細胞已不能為害了,則有待時日去鑑定。我自已的經歷,最可記錄的是初到聖荷西,我噴嚏連連,眼淚鼻涕全來。因為此地正值花季,花粉滿天,我這嚴重的敏感反應持續著一直到上診所。經過大師一陣“趕蚊子”之後,從那天開始,我的敏感未曾真正發作過。

趙大師授的課分初高兩班,彼得這次是去上高級班。大師對我們四人幫特別照顧,專門為我們加開一期初級班。這個班用時六小時,分兩個下午教學,共五個正式生,包括亨利、約瑟、簡恩、我及另一位本地的周先生,還有不少從前上過同樣課的前來旁聽,包括彼得的姊姊與家人。大師從氣功的歷史,理論,教到練氣採氣。大師強調他的練法簡單而速成,因為他教的時候還用他自已的氣為學生加功通脈。我承認我的氣功天賦不高,進度緩慢。主要是我不能很容易就進入無我的心境,有礙氣的成長,這是因人而異的狀況。譬如說約瑟就行,一學則通,大師對他極為欣賞。亨利也許比我更慢些,我想假以時日,都會有成的。

說到亨利,真是難為他,他是我們中間唯一的洋人。不要說英文裏沒有氣功這個字義,大師講的著了一大半,連我們土生土長的老中都像聽天書。對亨利來說,儘管彼得努力為他翻譯,他能領略的還是有限。加上亨利是為了太太有圖而來,本來就天生的德州牛仔爽朗性格,好開玩笑,有話必說,現在更是口無遮攔,處處質疑。大師很不以為然,甚為惱火,幾乎造成不愉快。幸虧我們及時疏導,終於冰釋,最後大師與亨利竟成了莫逆之交。

亨利的事件使我們對大師有深一層的了解,大師也是直性子的人,有話必說,有深重的中國士人不屈不撓,尊師重道的信念,很不能忍耐他視為反正統的表現。大師多年行功濟世,飽受一般大眾對氣功的不了解,不尊重,一味質疑,諸多委屈,常常忍無可忍,甚至動怒,是可以了解的。事實上是氣功畢竟太過玄妙,存疑之心是所難免,大師並非不知道,他只是要求,請教要虛心,受惠不能視為當然,這是基本的處事待人之道,也是大師的行為準則,實在並非苛求。

三天很快就過去了。八月二十四日,四人幫依依惜別。我可以肯定的說,此行收獲良多。來的時候倉促成行,湊興隨緣。走的時候卻是帶回了新的認知,新的展望。我們珍惜這番際遇,四人幫有志一同,今後將以宏揚大師不可一世的神功以為許。彼得是一幫之首,現在正隨大師深造,功成指日可待。約瑟秉賦高,前程無量。亨利與我雖然笨鳥慢飛,只要持之有恆,應該也能小成正果。想到有一日四人幫個個都能瀟灑的“趕蚊子”,指到病除。這次的四人行可真就不虛此行了。是為記。

(回程搭特慢號夜機,輾轉週遊各城鎮,渡過了漫長的十小時。機場裏夜深人不靜,我出紙筆,小試新學來的寧神氣法,頓覺怡然忘我,下筆如有大師神助。稿成於芝加哥機場,凌晨四點半。公元二零零二年,八月二十五日)